金光布袋戲同人‧戮世摩羅X煞魔子X戮世摩羅
戮世摩羅的手還擱置在他的肩上,像趴睡的幼兒,只是手不小心隨著翻身而拍了上來。
煞魔子經過一整晚的失眠仍然沒能想通,自己為什麼會追上去,然後,就直接在對方寢殿的床睡下了。
戮世摩羅只問他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來不及回應,戮世摩羅已經躺進床內側,只留給他離開或者躺下的兩難,沒有言語辯駁的緩衝空間。
一整晚過去,天還不及濛濛亮,他才剛有了想睡去的念頭,身畔的戮世摩羅卻已坐起身,戮世摩羅的聲音似乎帶著前所未聞的溫柔:「子興視夜,明星有爛。」隨後話鋒一轉:「別假了,我知道你沒睡,起來上工了煞魔子,就算徹夜和帝尊商議國事,天亮也還是要去工作的,不然和你的謠言,可是會從商議國事這種良性流言,轉變為為帝尊侍寢這種桃色蜚語的。想必你也不願對吧?」
煞魔子聞言只得起身,不住反唇相譏:「煞魔子以為帝尊不在意這種謠言。」
「唉,我很在意啊……明明是我替你暖床怎麼會被說成你為我侍寢呢?出力的是我怎麼功勞會在你?」
想不通透戮世摩羅的邏輯,煞魔子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想著總之還是先下床吧。
腳才剛落了地,卻聽見背後有聲:「將翱將翔。」
「帝尊?」煞魔子回頭看戮世摩羅。
「無事。」
煞魔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對方斂目而忽然想到水鳥掠過水面激起水花的畫面。
戮世摩羅下床拍了拍猶然愣著的煞魔子,「別這樣戀戀不捨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瞭解你,我都要以為其實你很想當王后了。」
「帝尊請自重!」
戮世摩羅捏了捏煞魔子因著怒斥而脹紅的臉,「你以為在流言蜚語之後,會被說不自重的,是你,還是我?」
結果那天的煞魔子就像吃了什麼十全大補藥一樣,就算提出的意見一個個被駁回依然勇往直前,屢敗屢戰,戮世摩羅看起來心情卻好似不錯,等煞魔子說完喘息時再慢騰騰地一個一個全數辯駁回去,雖然還稱得上是日常的光景,但其他魔眾外加一隻天兵君全都霧裡看花,天兵君自然是要幫戮世摩羅贊聲的,不過他不管說出哪一句話都會被一君一臣攻擊得體無完膚,是故他也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什麼,立場混亂、胡言亂語之餘,那一君一臣不知哪來的默契,戮世摩羅一個眼神,煞魔子就直接給天兵君上了禁聲術,然後繼續跟彼此進行旁魔無法介入的「和平理性溝通」。
像賭氣一樣,至少傳言是如此,這對君臣似在那次言語交鋒後不再有深夜國務會議。煞魔子沒再去過戮世摩羅寢殿裡,而戮世摩羅也不曾再忽然隨便找了某個理由就跑到他房裡睡下,但煞魔子的睡眠品質反而越來越不好,疲倦都顯在臉上了,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但我說真的,你應該做得更絕一點的。
還是十五日。
他看著月亮很久,難得又帶上的酒,再次全餵了地。
戮世摩羅打了個呵欠,不和煞魔子一起睡以後,他也沒有睡得很好,沒有煞魔子,他就必須點燭,但燭光搖曳又讓他更難安寢,不過倒是夢見他師父了。他一直不知道師父確切的死期,不過想來忌日應該就在這個月了,所以他乾脆備了大一點的酒罈,一次倒完省得師父嘴饞叨唸。
「師父啊,我之後會很忙,暫時顧不到你了,你若是真的想喝酒,找別人託夢去吧。」
他站起身,看到來不及閃避的煞魔子。
──不要心虛得那麼明顯。
對峙了半晌後,他耐不住呵欠的衝動,轉而嘆了一聲:「唉,煞魔子啊,我很想睡,你到底是有沒有要過來?沒有我要回去睡了。」
他看見煞魔子猶豫了許久,原先往前的步伐強行扭轉到朝他走來,在只差一臂時,戮世摩羅於坐下的同時伸手將對方拉過來,另一手則扶著煞魔子的腰,然後耳朵靠在對方腹部。
「醫生怎麼說?」
「什麼醫生?」
「你不是為了肚子裡的寶寶去看醫生了嗎?所以寶寶還健康吧?」
花了一點時間想通對方在胡扯什麼,煞魔子紅著臉用力推戮世摩羅:「煞魔子沒有懷孕!請帝尊不要胡說!」
「別這麼用力,傷了胎氣不好啊。」反正被打不會痛,戮世摩羅也由他,只是「好心」提醒一句。
「煞魔子沒有懷孕!」
「是喔,那你最近睡不好、脾氣暴躁,又這麼晚才回來,除了你偷偷摸摸跑去看醫生確認你的胎兒沒事以外,我可想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釋了。」他的眼稍微闔起了些,餘下的目光只能看見自己五指中、對方那仍在試圖掙扎的手腕。
他聽見深呼吸的聲音,感受到腹部肌肉稍微拉抬,看見不再掙扎的手腕、以及末端緊握的拳。
「──要是煞魔子真的懷孕了,難道孩子還是帝尊的?」
「哈,你是我修羅國度的一員,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有什麼問題嗎?」
煞魔子的手緊了緊,戮世摩羅還靠在他肚子上,他們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是想不到說什麼,還是默認了?」戮世摩羅摟緊煞魔子的腰,「現在我能確定你的酒品算不好了,因為我發現,你醉了,是一個很好用來逃避的藉口。」
戮世摩羅嗅著漫開來的酒香說:「知子之好之,雜珮以報之。……你不問我這是什麼意思嗎?」
「須要問嗎?」
戮世摩羅仰頭看他,鬆開手後,他隨手將酒罈推下桌面,酒罈破碎的聲響清脆,煞魔子像被嚇到似地縮了一下,隨後茫然地看著他,完全忘了他們前幾秒的對話,四溢的酒味染上衣料,像幼苗成長、生出花苞、綻放──最終開至荼靡。
他站起身,朝對方靠近,煞魔子幾乎是憑著本能後退,直到背部撞上柱子,戮世摩羅將他困在其中,略微偏著頭,依在煞魔子唇畔吟道:「知子之來之,雜珮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珮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珮以報之。你問,或者你不問,結果應該都是一樣的。」他吻了上去,那一點甘甜的戰慄在胸臆間狂喜喧囂,宛如回歸比起家鄉、更為原初之處,嗚咽聲從交疊的雙唇中溢出,煞魔子的一點退縮促使他更往裡面侵佔,最終逼他全面潰敗,一將他手中的頭顱扯開後,他的擁抱得到了回應,哪怕這不過是本能反應,無關於心。
太冷了。
戮世摩羅鬆開對方的唇,略微睜開的膝長睫毛底下,是一雙氤氳的異色眼,喘息著的熱氣灑到他臉上,他卻還是覺得太冷。
以拇指抹開對方眼下的液體,見對方依著他的手側過頭。
「你醉了,而我睏了。這樣多好,不是嗎?」
他一如過往將煞魔子送回房裡,卻沒留下。
而這次也沒有魔追上來,再沒有。
早就佈好的局,他照著劇本演下去。
從他摔下幽靈魔刀的瞬間,他瞥見那雙異色眼裡一閃而逝的光,最後,他在已經退無可退的局裡,選擇了無論背叛者是誰都能成功推進的路,但是,這之中,仍有一隻魔,能將這個結局演繹得比誰都還要完美。
那月十五,沒有酒,一壺清茶,第一盞茶水澆灌於地,茶霧瀰漫:「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第二盞,茶香漸濃:「知子之順之,雜珮以問之。」
第三盞,涼香帶苦:「知子之好之,雜珮以報之。」
最後他提起茶壺時,將最後已被深夜重露凝得冷澀的茶湯全數倒下:「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然後戮世摩羅閉上眼,說:「你不問我是什麼意思嗎?」
已經三個時辰,夠久了。
在第一盞茶落土時聽見的腳步聲,或有遲疑,最終遠去,不復返。
在鬧騰喧囂下他走向嚴兵看守的禁地,看著遍地被施加禁聲術的魔兵屍體,戮世摩羅冷哼了一聲,而幽靈魔刀自然已不在它該在的位置上了。
角色都到齊了,戲也演一半了,就只能繼續演下去,要是不繼續演下去,也對不起觀眾對嗎?從他選擇將鬼璽從傷重難治、已回天乏術的帝鬼體中取出開始,他就不可能再拿下戲臺上的面具,因為此後他只剩下一條路可走,那便是,修羅國度的帝尊。
『啊……真香。你們聞到了嗎?這美妙的氣味,一點薔薇的嬌豔,又帶有大理花的燦爛,背叛的花語,不安定的心,就要用燦爛如薔薇一般的鮮血洗清。』
──我沒有告訴你,你身上常有的塵土味道,我在封靈桶中曾經聞過無數次。
所以煞魔子帶著幽靈魔刀前往勝邪封盾後,立刻觸發了香味,就像劇本中的局,儘管由誰背叛都會是相似的結果,但唯有煞魔子能讓其淋漓盡致。
追上背著幽靈魔刀的煞魔子,之後被炎魔幻十郎的輪迴之鏡困住時,他不願想起、不願面對的脆弱,來自血親的傷害、對於血脈的渴望,捲上來,狠狠逼到他崩潰。
『你們總是想犧牲我,但現在消失的人,又是誰呢?我是存活到最後的人,沒錯,只有我一個人……』
他想起絕望,滿溢而出的絕望。
他的絕望在於他無法恨,他不是要報仇,真的不是,如果真的要報仇,他早該殺了所有人,但他卻只是、也只能說:「這樣很公平。」然後將他的大哥與父親扔進魔世通道裡。
沒有人相信,或許,也沒有魔相信,但是,他既無法去愛拋棄他的親人,對於企盼已久的親情,他同樣無法去恨,他已經不知道何謂情,他被逼至絕望,然後這鏡中景象,卻是要他再次絕望?
好,很好,非常好,你成功了。
真可惜,只差一點,六道惡印沒能繼續支撐住,不知該說梁皇無忌是幸還是不幸,他認得煞魔子的魔力,所以當炎魔幻十郎又一次襲上來時,他因熟悉的魔力而醒來,魔之甲重新回到身上,接著他莫名很想笑。
──煞魔子,為梁皇無忌、為你的師兄犧牲,這就是屬於你的位置?
──怎麼辦?我覺得有病的是你不是我啊!
戮世摩羅一次比一次攻擊得更用力,不多時,最後那結合了幻靈訣的招式過後,他感受到煞魔子的魔力散去,於是他沒有往前追,而是背過身去,走回鬼祭貪魔殿,途中聽到一聲耳熟的帝尊,他才轉過頭去看躬身在一旁等著他回覆的熾閻天。
他不曉得,為什麼此刻的熾閻天看上去竟有些怕他。
「煉獄尊,」戮世摩羅看了他許久後,指向他來時的方向說:「在那邊。」
「是。」熾閻天領命後剛要邁步,卻倏地停下來問他:「帝尊的意思是……?」
他頓時壓抑不住滿腔他以為不該存在的怒氣,深深吸了口氣了,盡可能以平素的口吻回應熾閻天的爛問題:「去把那隻麻煩的魔帶回鬼祭貪魔殿。」
隨後他聽見熾閻天遠離的聲音。
戮世摩羅站在原地,閉上雙眼,將胸腔中的氣盡數吐出後,低聲說:「生死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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